第一章
齐州醉仙阁有美酒,谓之解裘赎,可知是挪用了太白的典故。此酒只在春秋有的买,如今恰是二月初,醉仙阁内满满的客人,都是给这杯中物勾了来的。因慕名之人太多,拼桌便相当常见,倒也不少人因酒遇知音了。
临窗坐着一位公子,一袭鹅黄衫子,冠带华服,姿态高贵,只是面容平平,尤其每当窗下走过谁家姑娘,他定要评论一番,嘴角又偏偏笑的带几分猥琐市井之气,不禁令人生厌。他点的菜也多,每盘只挑几筷子便又搁下了,此时叫了小二来正在说话。
"这荷叶包的荷叶确是去年八月摘得?摘了也未曾冻至冰窖?这枯叶哪有什么荷香?还有,济南酥锅本。。。我吃不下,哪里有分开上的,让厨房照锅做,钱照付,另外给我换这套茶具,"他摆了摆手,身边的小厮早就递上了一套鸡血红釉的瓷器,釉色浓而不艳,纯而不厚,堪称佳品。
小二傻愣在原地,半天蹦出一句:"公子好讲究。"
与这位公子一桌的是位商人打扮的中年人,胖胖圆圆的一副和蔼的样子,当下开口道:"公子可是来自临淄?"
那位公子点点头。
商人续道:"临淄好地方。公子可是姓宁?"
商人看他不答话,就自顾自说下去了:"久闻风月公子宁三世子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神采俊逸。"
宁公子略笑了下:"兄台错了,天下宁姓者千千万,在下家中只是一介瓷商,与齐亲王府云壤之别。何况在下听闻齐三世子宁少爷文武双全,更生的潘安、宋玉一般的好样貌,怎会是在下这般模样。"
商人微一沉吟:"那便是区区认错了。公子既生齐地,可知齐王府如今炙手可热?当今圣上厚爱宁淑妃,偏宠齐老王爷,连此次向观叶楼派遣检御副使都选了宁家无功名在身的三世子宁崇书,虽说是异姓封王,但齐王府可说是风光无二。"
那位宁公子确是一副坐不住的样子,搁下筷子起身,朝那商人拱了拱手,留下一锭银子就带了小厮走了。
商人瞥了桌上几乎未动的菜,自语:"真不知这三世子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通往杭州的官道上缓缓行着一辆翠盖朱缨八宝车,刚才那位公子正四平八稳的坐在里面,随侍的还有两个丫头,外面赶车的两个小厮,四个下人穿衣打扮也与别家不同。八宝车四角各坠了一枚璎珞,倒是簇新的。
那位公子正坐在车里百无聊赖,两个丫头倒是叽叽喳喳的玩着翻绳,全无主仆之分。
宁公子见她俩玩得开心,赌气道:"真真是两个没良心的小蹄子!主子我好心怕你俩吹着风才让进车的,如今倒只顾自己玩儿。"
两个丫头掩嘴笑了,倒是玩的更爽快了。
门外一个小厮撩开帘子道:"筝儿去给主子绣完那个扇套子,眼见的开春了,正是用着的时候。瑟尔去理理主子的冬衣裳,如今也该换夹的了。"看着两个丫头不情不愿的去做活儿,宁公子自是乐得合不拢嘴:"如今也就是玉版能灭灭这两个丫头的气焰了。"
玉版脸一沉:"三世子若多以主子自居下人也不会逾越,王爷在临淄也能放心些。"
齐王府三世子宁崇书忙以扇掩面:"若想逃过素明北那小子,我如今只是瓷商之子。"
玉版板着脸:"三世子记住就好。筝儿去给世子正正面具,又歪了。"
筝儿应了一声,宁崇书趁机和她挤眉弄眼。
又往前行了二里路,马车忽热停了。赶车的小厮名唤罗纹,此时正叫道:"贵人借个光,你我的马车堵住了。"
对面停着一辆朱轮华盖车,驾车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醉仙阁拼桌的那位中年商人,只见他恭敬的打了帘子,扶了另一位公子下车。那位公子长身玉立,英气逼人,慢慢踱步至宁崇书的车前,略拱了下手:"崇书,一别五年了。"
车里的宁崇书忙扶正面具:"先生认错人了罢,在下临淄瓷商,此去苏杭之地。。。"
"宁崇书,不请我上车么?"
至此,官道上两车并行。
"素兄好眼力啊。"宁崇书摇着自己那把玉骨三十三道,颇为无力的说。"三世子过奖了。只是三世子向喜奢华,处处与常人不同罢了。"素明北淡淡的回了他。
宁崇书撇撇嘴:"到底是齐王府的标记换下璎珞来显得过新了。素兄,不对,检御正使大人,或许之前我们有些许嫌隙,但此次皇命在身,由不得你我。。。"
"副使大人,素明北一事不明,副使大人说得嫌隙,不知是五年前的那次比试,还是那之后三世子对在下吐露心事的事?"
宁崇书尴尬的笑笑,"正使大人好记性。不才那时年幼无知,怕是倒了正使大人的胃口罢了。"
素明北不再接话,兀自闭目养神。良久又蹦出一句:"不会比你现在脸上戴的那张面具更倒人胃口了。"
宁崇书干笑着揭下面具,露出与当今受宠的宁淑妃极为相像的悄颜,宁淑妃宠冠六宫,与亲弟弟可说相貌上有七八分相似,只是宁崇书少了几分端庄,多了几丝狂放和潇洒。饶是素明北见识过京城美人,也被这长开了的宁三世子惊艳了一把。想想五年前的他,又想想这五年有关于他的传言,不禁叹惋。
车厢外,驾车的倒换了那中年商人和玉版。那商人堆满笑容搭话玉版:"小兄弟,你家主子风流的名儿京城也有的传啊,听说当今丁相千金属意的钦天监灵台郎杨琼志也是三世子旧日故交?"
玉版冷冷回道:"三世子当时瞎了。"
商人噎了一下,倒也没退缩:"倒是五年前三世子和我家主子求好的事情我是知道的。"
玉版面无表情:"那时候也瞎了。"
素明北和宁崇书这次倒是奉了皇命巡检的,江湖纷扰,朝廷亲自督办的观叶楼就是上位者企图洞察这江湖的决心。只是观叶楼楼主姚滨也是江湖中人,虽是朝廷指派,免不了两下里都存着些疑虑,于是才有了素宁二人这不带官阶的检御使。不想二人的车刚行至金陵地界,就又被拦下了。
"不知尊驾是京城素少爷么?"车外飘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宁崇书在车里一脸不耐烦:"我不是,你认错人了。"
一边坐着的素明北瞪了他一眼。
宁崇书收了扇子,偏了头不看他。
外头的声音又继续:"得罪宁三世子了。只是家父之命不敢不从,还请三世子见谅。"
素明北撩开了帘子问:"阁下是?"
外面那人答道:"在下观叶楼姚宴白。家父特特的命了我来迎接二位的。"
宁崇书一路与素明北通行,诸多约束,偏偏又被他捏了把柄在手里,少爷脾气憋了一路了,当下忍不住,在车里质问:"迎接也就罢了,只是你一人来迎接,倒显得观叶楼小气。还是说,根本就不是迎接,而是监视呢?"
姚宴白没有继续答话,倒是素明北进来了:"你先别出去。"
宁崇书一路受他约束,这次又是在外人面前,瞥了素明北一眼,竟用了一招斜飞燕的步法,想从车里溜出去。素明北反应极快,马上右腿攻他下盘,只是宁崇书动作更快,手里那把玉骨扇在素明北膝上一点,趁他酸麻之际自己出了车厢,当真是令他痛快许多,态度也好了许多,边回头去瞧姚宴白边笑道:"在下说笑罢了,姚兄弟还是切勿。。。咿?"
车厢内的素明北不仅扶额喃喃自语:我就知道。。。一边的玉版瞧清楚形势后一阵头痛:但愿三世子不要瞎了眼。。。尾随瞧热闹的筝儿瑟尔都是一样见怪不怪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
宁崇书立马换了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样子,展了扇子故作潇洒的摇了摇,若不是略微上扬的嘴角带那么一丝猥琐的弧度,倒是配得起倾城二子。只是此刻的他确一定认为姚宴白才是真正的倾城之姿了,只因姚宴白出众的美貌。他的美清冷的不食人间烟火,一袭水蓝长袍是书生的惯常打扮,却让他穿出几分清丽,眉梢确偏生一颗朱砂痣,映在如雪的肌肤上堪称一点醉人心。
"姚兄弟,在下临淄齐王府宁崇书,久仰姚兄弟艳名啊不,是侠义之命,今日一见果然是相当投契啊!还有令尊真是太客气,姚兄弟不嫌弃的话可否与在下共乘一辆啊?在下对江南之秀丽早有耳闻,只是怕无人介绍怕是辜负美景,真是麻烦姚兄弟了。"
姚宴白例行公事一般拱拱手,什么话也没说就上了马车。
如果要素明北重新选择的话,他是万万不会答应这份差事的。此时马车上气氛可说诡异之至,他坐在马车中间,正对着车帘,左右分别是姚宴白和宁崇书。姚宴白清冷孤傲,纵使是奉了父亲姚滨名为迎接实为监视的命令,仍是在车上惜字如金。宁崇书就不一样了,这人,见到合自己胃口的便要将对方吃了一样,几乎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刻到姚宴白手心里去了。一边是宁崇书喋喋不休的那张嘴,一边是姚宴白的永远冷场,素明北大感时运不齐,运途多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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